Episode 4 所谓伴侣
德国的事情一点也不顺利，各个意义上的。受最近国际贩卖人口犯罪率提升的影响，各国政府对跨国收养、认领[1]手续的许可标准和审核手续都变得更加复杂：更多的财政能力证明、身份证明、各级政府机构的认证——或者换成人话——更长的等待期。
Erik独自一人坐在候机厅的等待区，烦躁地随手翻了翻今天的早报，因为他们提前回来了三天，前来接送的车辆还要过一阵子才到。有一群年轻的大学生嬉笑着从他面前走过，不用抬头他也能感受到其中几位招摇的Omega信息素，就像掺了过多人工香精的廉价香水，刺鼻得可怕。
想到Omega，他的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是他新婚伴侣那张柔弱苍白的脸，当然还有触感良好的纤腰。因为身体的关系，C几乎不会散发任何信息素，但E总觉得C身上有股清淡又好闻的味道——亦或者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声响亮的滑哨响起，Janos[1]嘴角一勾端着两杯咖啡向他走来，“你真是不懂得发现生活中的美好，Erik！他们刚才还对你眨眼了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Omega们夏日清凉的穿着下若隐若现的白皙小腿，“要不是认识了你十几年，我真要怀疑你有……嗷呜！”
Erik把那个对Alpha来说也有些重量的行李箱丢在Janos的腿上，“你昨天和大使馆那边沟通得怎样了？”
“还是老样子，福利机构那边不肯轻易放人。加上孩子们现阶段的抵触情绪，想要办理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该提交的材料我们都提交完了，硬性条件满足了他们再想卡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最多只能拖上几个月……也许，你下次应该带上你的Omega一起去？”
Erik拧着眉头看着他，通常这个表情就代表目瞪口呆了，“带他？”
“Erik，”Janos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疲惫的双眼，“就算你这个婚结的别有目的，你总该意识到，他是你现阶段名正言顺的伴侣，更别提那份认领申请书上还有他的签名……”
“我知道，Janos。”Erik打断了Janos，“我会好好考虑的。”
通常这个回答代表着对方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Janos在心里吐槽道。
“英国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
Janos脸上终于出现了难得的笑容，“噢，你绝对想不到事情有多么顺利。恭喜你，你现在可以称得上是欧洲地产大亨了。”
“那不是我的财产，是他的。”Erik放下早报，“再过六个月，我们就可以准备办理产权转移了。”
“好吧，至少在产权转移前，那些财产是你的。” Janos耸了耸肩，“说到你的Omega，Emma说我们离开的那天他还发烧了。”
“我知道。”
“好吧，我想你对他的关心也基本上就维持在死亡线附近了。” Janos叹了口气，“也许我在安检前就应该把Ororo传真过来的病历[2]给丢进碎纸机里……”
突然伸过来的手臂横在他的面前，“拿来。”
Janos愤愤地把那个橘色的文件夹摔在他的手上，谁说Erik出身平民的，有时候这小子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让富二代的他也自叹不如。
Erik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内容与他在婚前看的那份体检报告大同小异，体内荷尔蒙的含量一如既往地大大低于平均值，过于虚弱的体征也早就成了常态。除了常见的治疗发烧的处方药外，医嘱的最后一条是：需要Alpha的陪伴。
这又是什么？
Erik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决心让Emma代替自己去问这个问题。即使他也禁受不住那个明明只是Beta外号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风暴女”。
Charles之前并未对这场婚姻抱任何期望，因此婚礼当天累得快要晕倒仍然得硬撑着招待宾客时，他忍了；新婚夜发高烧无人问津，他忍了；蜜月时丈夫音讯全无，他忍了……但这些都不代表他在拖了一星期病还没好自己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床上听到门口有人敲门还得自己披着外衣去开的情况下一打开房门便看见某人那张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脸时不会产生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两人眼对眼瞪了一会儿，陷入气氛诡异的沉默。
“Charles”最后还是Erik率先低下头开了口。
“Erik……先生。” Charles想了半天终于斟酌出一个不至于过于疏远又不显亲昵的称呼。
“你可以叫我Erik。”对方轻咳了一下，“你的身体好些了？”
一点都不好，他先天脆弱的免疫系统让一般人两三天就能自行痊愈的感冒可以在他这儿拖上一周。
“好多了，谢谢。”
“那么，我想我们可以进去谈谈。”Erik轻咳了两声。
“噢……当然，请。” Charles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紧紧地扶着门。
他们在一张小茶几边坐了下来，Charles开始觉得自己答应让他进来是个错误。撇开因为感冒而造成的一阵阵头疼不谈，因为这几天不规律作息而中断的服药也让他觉得空气中多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用手肘抵着桌面，双手轻捏了一下脸颊，迫使自己认真去听坐在对面的Alpha在说些什么“……因此……下个月……我们……”但声音仍然像是从遥远的山谷那端传来一样，让人听不真切。
“……你还好吗？”一片冰凉抵在Charles的额头，带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怪的、压倒性的感觉。
Charles猛地向后一靠，反倒让Erik吓了一跳。
“额……”Erik讪讪地收回手，“你的脸色不太好，我还以为像那张纸条上说的，你在晚上会比较有精神。”
Erik所说的纸条其实并不是纸条，事实上是一份写了上百条事项的文件，内容从出生年月到入学年份无奇不有，婚前他们都被强迫着熟记下所有关于对方的细枝末节，以防在媒体或是其他有心人士追问下露馅。
“我很抱歉，我今晚大概不在状态。假如可以，您可以把那些文件留下，我明天会把它们看完。”
Erik沉默着点点头，站起身来。
走到门口时，Erik转过身来抵住门，“我为最近的事情道歉。”
“什么？”Charles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为这一周发生的所有事，我没有尽好一个丈夫的责任。”
Charles垂下眼，“这没什么，Erik先生。”然后他关上了门。
被子里残留的温度再次包裹着他，刚才还被混乱思绪萦绕着的大脑如今却开始变得清明。
为毫无体贴的婚礼而生气，为不辞而别的新婚夜而难过，为音讯全无的丈夫担忧，这些都是伴侣会做的事情。他和他之间，只是合作伙伴，再无其他。
[1]认领：和领养不是一个概念。一般在婚姻家庭法中指对非婚生子女的身份认可，通常特指父亲对非婚生子女的认可。特别在遗产继承时，有无认领程序对非婚生子女的意义重大。不过类似我国对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不加区别的，一般就不需要这项程序。
[2]激流小哥的个性被我改成了放荡不羁的富二代……嗯，和电影中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3]这里Ororo传真病历给Erik并没有破坏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保密协议。请各位注意的是，Erik现阶段不仅是Charles的丈夫，同时也是他的监护人，他有权了解Charles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