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5 暗流涌动
若把人生比作一本书，没有人会在最开始的十几页知道之后的几十页会发生什么。
上午八点，西装笔挺的Erik准时出现在地区检察官办事处的大门前。他低声向司机Smoak先生嘱咐了几句，便拿着公文包下车。
从门口到办公室的途中并没有遇见什么人，大部分检察官们要么是熬夜加班早就睡在了自己办公室里，要么是到九点开庭前一刻才会带着案卷材料出现。往日Erik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但最近一些事务却让他不得不频繁地往来于庄园和办事处间。
“早上好，Lensherr先生，有位访客在办公室等您。”他的助理Angel小跑着给他递上今天的信件。
“早上好，Angle。”这位今年刚刚从法学院毕业的小姑娘并不像往日般与他调侃几句，只是神情严肃地朝办公室那边瞥了好几眼……噢，他想他大概知道今天的第一位访客是谁了。
Erik把信件夹在腋下，左手端着咖啡，用拿着公文包的右手扭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早安，Emma。”
“嘿，你来了。”Emma扯出一丝微笑，平日里明亮动人的眼睛下出现了小小的阴影，就连她那引以为傲的美丽金发都失去了光彩。
Erik把原先打算和她调侃的那句“下次别再恐吓我的助理了，那可怜的小姑娘自从上次因为机票订错的事情被你大骂一顿后就没敢正眼看过你”吞了回去。
“我想你比我更需要这杯咖啡。”他将咖啡递给她，然后放下信件，将外套挂在一旁，“整晚都在看Chris[1]的材料？”
“嗯哼……难办的是这样的监护权转移先例根本没有多少……”她打了个哈欠，Erik习惯性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毯子披到她肩上，“……谢谢，我这两天见的那几个家事律师都不太令人满意，我让Janos问了问他父亲那边，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揉了揉眼睛。
“你真的不打算和你父亲和解？”
“Erik……”她叹了口气看向他。
“我知道，我知道。” Erik笑着举起双手，“但你不能否认，他最宠爱的孩子一直是你。”
“他爱的只有自己。”Emma冷笑道。
“好吧。”Erik转了个话题，“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
“那我只好自力更生了。”Emma耸了耸肩。
Erik坐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肩膀，“别担心，假如你自辩的话，Janos和我都心甘情愿当你的小助理，Boss。”
“别想糊弄我。”Emma笑着挣开他的手臂，从包里翻出一张请柬，“这个是给你的。”
Erik抬了抬眉，“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婚礼请柬。”
“我倒是想弄一张来气气你来着，很可惜，这是Helena给你家Omega的茶话会邀请函。”Emma抿了一口咖啡。
“噢，那些夫人小姐们的午后闲谈？”Erik扫了一眼便扔在了桌子上，“光是听名字我就没有了兴趣。”
“你别忘了这可是Charles的社交初秀，值得好好准备一番。”Emma脱下披着的毯子，“我那亲爱的姐姐对你家小可爱可是期盼已久。”
Erik叹了口气，“所以她还在生气？”
“Yep.”Emma含笑望向他。
“有什么可以贿赂你的好姐姐吗？”
“鉴于唯一一条完全和解的道路——和我结婚，已经成为不可能了。我想音乐与美食大概还可以勉强救你一命。”Emma站起身来拎着她白色的小皮包走到门边，“我得去整理一下，和Chris的主治医生约好了十点见面……对了，你那位连三张机票都能订错的助理应该没有告诉你，半小时后， Munroe医生要来拜访你。”
Emma心满意足地在关上门后仍然听到了Erik那声极力掩饰的咒骂。谁能想到世界上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能够制得住Erik Lensherr……不，也许在他结婚后，这个数字大概要变成“3”了……别问原理何在，这是专属于Omega的直觉。
Ororo准时在九点差五分的时候风尘仆仆地来到了Erik的办公室，刚一坐下便眼角一挑，“你和Charles做过了？”
Erik咽下那口差点把他噎死的咖啡，极力维持表面上的淡定，“没有。”
“很好。”她打开了那个橘黄色的文件夹，“我必须要向你说明的是，你的Omega需要一位新OB[2]。”
“我以为你可以胜任这个。”
“产科不是我的专长，Erik。考虑到Charles的特殊情况，他需要的不仅是一位私人医生，更是个可以信任的朋友……天，你到底有没有看我给你的报告？”
“当然。”Erik瞪大了眼。
“我不打算重复我在报告中提过的结论，他的体质太差了，免疫系统也有些问题。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我甚至不建议强度过大的激烈运动……一般没有先天性的重大疾病，这个年纪的孩子——即使是体质较弱的Omega也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要彻底了解更深层次的病因，我需要的不仅仅是常规的五年内病历。”
“你的意思是，需要和Xavier家的家庭医生联系？”Erik皱了皱眉头，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身材瘦小、眼神精明的男人，觉得自己的偏头痛又严重了一些。
“是的，我想拿到Charles出生至今的全部医疗档案。假如可以的话，我还需要他母亲生产前后的病历，入院报告之类的。”
“我会让人去和他们联系。”
“你结婚当天我给你传真了的那份专家名单，你应该挑个时间带上他去看看，其中有两位是我母校的导师，大概能看出些什么。”她快速的翻动着页面，用笔在纸面上划着什么，“从那时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Erik，别告诉我你看都没看过。”
“我最近有点事务繁忙……”Erik有些底气不足，“但我好歹还是看过你上次发来的报告的……我会抽出一些时间陪伴他。”
Ororo停下笔，不满地看着他，“你确定你知道什么叫‘多加陪伴’，在我前天又给你开了两瓶胃药之后？”
Erik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眉心，“……我最近在忙一个案子，Ororo，只要等……”
“这些话我听了几百遍了，Erik，等你忙完这个案子，又会有另一个案子了不是吗？”
他们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
“……Erik，我不想显得过于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但身为一位监护人，你对他有最起码的责任。无论是站在医生的角度，还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我都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她说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好吧，我得走了，还有其他病人等着我呢。”
“……关于Charles的新OB，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Erik最终叹息着叫住了她。
Ororo扬起胜利的微笑，“当然，有一位叫Chris Bradley的年轻人不错，更重要的是，他和Charles似乎还是同一届的校友。”
上午的第一场开庭结束时已是中午12点，恰好到了午休时间。
Erik回到办公室后并未开始享用午餐，而是从办公室的侧门走到了办事处的后院停车场，在拐角处有零星几个公共电话。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拿起了电话，投入硬币后开始拨号。
“……是我，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他皱着眉头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我知道了……不，你不需要靠近他，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来。”
他挂断电话，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回屋子里。
他拨开桌上的那一叠信件，拿出其中一个没有回信地址的信封。在仔细检查了封口的“V”没有被破坏后，他用开信刀打开了它。
他将信封里那个小小的微缩胶卷[3]带到档案室，将档案室的门反锁。在一一观看完整个胶卷上的图像后，他又带着它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将它和信封一起丢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
车门打开的时候，Charles提着他的小箱子下了车。
他一点都不想回到吉诺莎，这座毫无人气的庄园和当年他继父买下的那座灰色古堡一样令人生厌。如果不是从孩提起就习惯于众多闲置的房间和空无一人的走廊，他想他大概会被日复一日的静默中逼疯。
当然吉诺莎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空无一人，除了Charles和Erik之外，负责照顾他们起居的是Smoak一家——Smoak先生是司机，Smoak夫人是女佣，而他们的独生女Tess则是兼任花匠和女佣，他们一家都是Beta[4]。
Smoak先生是个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除了接送Erik或是Charles，他极少出现在别人的面前，按照他女儿的说法“他永远都待在车库里看着那些大铁块们”。Smoak夫人和她的丈夫极为相似（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Charles想象了一下自己面瘫的模样），大多时候都板着一张脸，就连对自己的女儿都极少有笑容。而Tess可以说是和父母完全相反，是一个和Charles年龄相仿的活泼女孩，Charles觉得她大概把她父母的话都说完了。
与这里的生活比起来，学校的生活可谓要有趣得多。虽然Omega在大学校园里还是十分引人注目，但托了这怪病的福，Charles知道自己的气味和服用了多年强效DIVA的Omega差不多（“自来水般的平淡无味”，他曾听过有人这么评价自己）。他将大部分的时间耗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他不会虚伪地说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可以尽情享受学术钻研带来的乐趣，他只是以此为目的逃避一下婚后生活。
在从那场感冒康复后，他便迅速回到了学校销掉了自己多余的婚假，开始投入期末考试的复习中。期末考试结束后，他还是继续在学校窝了一个多月，直到社交季的到来。
当然，Charles对社交季并没有什么兴趣，从以前到现在都未曾改变。但这一次却不同，他为此已经盼望了近两个月——他亲爱的妹妹Raven将在八月独自前来吉诺莎庄园。在接到那封漂洋过海的信时，Charles的心被激烈的喜悦所充斥，但在狂喜之下又暗藏了一份疑惑：母亲从来不允许Raven离开她的视线，这一次又怎么开始放心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独自前往异国他乡？
他在心底记下，决定等Raven来到的时候再好好问问她。
一进大厅他便觉得有些不同，平日里冷若冰霜的Smoak夫人今天的脸色也比以往要好得多，他想这大概预示着Erik回来了。
Charles快速溜回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Charles自觉自己并未在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见过几对恩爱和睦的夫妇（至少自己的父母就绝对不是一个好例子），但他的婚后生活显然和自己设想的很不一样。
比起伴侣，他们更像是关系一般的室友。Erik很忙，虽然Charles从来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婚假结束后，他便极少待在吉诺莎，这里离他上班的市区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大概在市区有自己的公寓。Erik不是喜欢热闹之人，Charles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知心好友，因此偌大的庄园在那场婚礼后还没有迎来除了Emma之外的客人。
Charles习惯晚起晚睡，而Erik则有每天晨跑的习惯，不一样的生活作息和外出时间让他们似乎永远也碰不到一起。偶尔在走廊碰见，也不过是短暂的眼神交汇便各自离开，一个多月下来，他们交谈不超过十句。
让Charles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的是Smaok夫人特有的喑哑声线，“请您到楼下用餐，Charles先生。”
Charles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着，便走下楼去。
除去婚礼当日的晚宴，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共进晚餐。桌上的菜肴比起平日里丰富了不止一倍，Erik坐在餐桌的尽头等着他。
Charles决定坐下后就埋头苦吃，吃完后再溜回自己的卧室。
“我昨天接到你们学院院长的来电，他说你在学校中的表现非常出色。” 只可惜，今天他的Alpha似乎很有与他交谈的兴致。
Charles将刚喝下的清水含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应该表现得谦虚有礼还是直截了当，在“丈夫”这个特殊主体面前，一切的社交规则好像都有点不适用。他最终将那口水吞下，“谢谢。”
“……所以，你妹妹下个月要过来？”
“是的，她会过来小住一段时间。” Charles决定专心享受他的小羊排，懒得去想他的母亲是不是早就和Erik谈过关于他们兄妹俩的事情。
“很好，你可以带她到处看看，这里和英国还是很不一样。”
“谢谢，我会的。” Charles礼貌性地笑笑，心里盘算着这大概就是交谈的尾声了。
“不久你要以我伴侣的身份出席Shaw夫人的茶话会，我相信你到时候能空出时间。” Charles终于因为这个消息而抬起来眼来看了一下Erik。
“Shaw夫人？”
“Helena Shaw，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她来参加过婚礼，是Emma的姐姐……”
噢，现在他想起来了，那位在婚礼日恶狠狠盯着他的夫人。虽然当时他的大脑像一团浆糊，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对方那冰冷刺骨、饱含恶意的眼神。
“好的。”他试着不要让这些想法扰乱心绪，尽管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这场茶话会的气氛大概不会友好，但这是他婚后首秀，他知道这对自己的家族和Erik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觉得她如何？”
Charles已经开始用叉子挖下一小口蛋糕，他犹豫了一会儿，不太确定Erik的这个问题是否真心，“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士。”
“Helena在尖酸刻薄方面的确令人印象深刻。”Erik点了点头，语气平淡自如仿佛在赞赏那位夫人的珍珠项链。
Charles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但立马收敛了表情，“我相信那位女士对你青睐有加。”包括她的妹妹。
“Helena愿意多看我一眼是因为Emma。除了Emma以外，Frost家族的人眼睛永远长在头顶上。”Erik已经放下了餐巾。
“Frost小姐和你很亲近。” Charles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越线了。手指的微颤出卖了他慌乱的内心，他迅速放下叉子，以免发出不得体的杂音。
“Emma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们正式交往过6个月，但早在几年前就结束了。”
Charles最先移开了视线，继续鼓捣那块奶油蛋糕，“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个。”
“既然我的伴侣问了起来，我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Charles的脸颊掠过一阵绯红，好吧，至少他很坦荡……只不过美国人的性格都是这么直白的么？
“我会好好表现的，我是说，在Shaw夫人的茶话会上。”
“你不需要担心什么，Charles，我会陪你一起去。”他觉得今日Erik的声线格外温柔。
“好的。”他快速吃完了那一小块蛋糕，却不知是什么味道。
[1]Christian Frost：Emma的真?大哥，关于他的故事各位可以从Emma本人的故事中得以一瞥。话说原作中Emma的身世也相当有趣，只能说原作者脑洞太大，拿来拍成美剧都能至少拍上四季。本文中，关于Emma的家人我基本上都按照原作的姓名和情节，基本不做修改。
[2]OB：obstetricians，妇产科医生。咳咳，因为ABO中需要产科的不只有女性，就统一用产科来代替吧。
[3]微缩胶卷：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本文至今没有提过手机、电脑、网络的存在？（笑）本来是打算直接写成照片的，但觉得数量庞大的照片看得累，处理得也累，只好用这招了。至于微缩胶卷烧了之后会不会产生有毒气体，或者易燃性如何？请恕本人未经考证，如有知道的，也欢迎指正。
[4]本文中未特别说明的角色，均为原创。XFC中出现过的角色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