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7 血缘之战
【信件1】
父亲他找到Chris了。
【信件2】
我最亲爱的、倔强的妹妹：
我不知道你现在的住址，只好把信交给Ian。他总有办法找到你，对吗？
你太冲动了（上帝保佑你不会一看到这句话就撕掉了我的信）。撇开对错不谈，你怎么能那么大声地对父亲说话呢？好吧，我今天的本意不是要和你讨论父女感情，每一次谈到这个话题都不能心平气和地结束。
我想和你谈谈Chris。
我很后悔，Emma。我不该在当时就那么脱口而出，还推开了你伸过来的手。Chris，我到现在都不该想象他听到我那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但你能指望我怎样呢？我甚至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我是说【此处笔迹模糊且有污渍，无法修复】。对，或者我应该丢掉这些“陈腐的思想”，而用你给我寄的那些书里的那些词——同性恋[1]。
那些混乱的想法已经纠缠我好几周了，我大部分时间待在卧室里，连花园都极少去。
我很抱歉，但我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兄长是这样的人。父亲是正确的，Chris只是暂时性地迷失了心智，那些枯燥艰苦的军旅生涯让他的压力太大了，还有那些不加节制的夜生活，他不过是被那些三教九流之人引导到了错误的方向。他生病了，就必须得接受治疗。
冷泉疗养院是个很好的地方，我相信在医生的帮助和治疗下，Chris会很快痊愈的。
Emma，别再和家里闹别扭了，你一个17岁的小姑娘自己在外面能做什么呢？我欣赏你的独立精神，但却不赞成你毫无规划的未来。
回家吧，一切事情都好商量。
爱你的，Helena
——节选自《Frost家族起伏史》卷二，Frost三姐妹，书信篇
“本庭现就Frost v. Frost一案宣布休庭，将于两周后即X月X日再次开庭……”
法槌重重落下，Emma紧绷的神经却并未放松。她眼神中克制的悲悯全分给了她骨瘦如柴的哥哥——Christian Frost，感谢上帝，这次他们至少把他的束缚衣给取了下来，那道手臂上狰狞的伤疤像一只扭曲的蚯蚓伏在他的手臂上。他今天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脸颊却瘦削得吓人，双眼如同死般静寂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她可怜的、被自己亲人无情对待的哥哥。
Chris第二次自杀失败成了提交监护权转移的最佳机会，这一次的Emma终于不再是7年前天真单纯的少女，她早已成长到能够面色不变地坐在宽大桌子之后与昔日代表一切权威的父亲对抗，并且下定决心要带着Chris离开。
“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Frost家族的格言曾经让年幼的Emma嗤之以鼻，但生活以残酷的事实给她上了终生难忘的课程。第一次失败，她失去了母亲；第二次失败，她让Chris身陷桎梏，被高墙所逼疯——她的人生经不起第三次失败。
随着法官离开，屈指可数的几位听众也随着退场，只剩下书记员还在整理文件。防护栏被法警打开，Chris终于在法警的护送下走了出来。
“Chris——”她想上前去触碰他，却立马被法警拉住。
那个苍白的背影伴随着两个身形高大的法警消失在走道里，桌面上摊开的档案还夹着一张军装照，上面的男人在星条旗前笑得意气风发。
“Emma”Winston从被告席走近他最小的女儿，眉头轻皱，“我以为我们不会在这里见面。”
“我也以为你不会冷血到囚禁自己的儿子七年。”Emma冷冷打掉对方伸过来的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Winston耸了耸肩，像是打量一个在公园玩得开心不肯回家的幼童，“Chris过得很好……”
Emma冷笑道，“割腕自杀应该不是生活美好的标志。”
“我是在保护他。”Winston叹了口气，“Chris生病了，他需要帮助。”
“你才是需要帮助的人，Frost先生。”Emma慢条斯理地将文件塞进小手提箱，然后拉着箱子扬长而去。
她走出家事法院，正午的阳光热情地亲吻着她年轻的脸颊，却仍然无法温暖她冰冷的手脚。
为了方便，Emma在离法院四个街区的酒店式公寓定了房间，打开房门后才发现家中早有来客。
“嘿，庭审结束了？”Erik将电视的音量调小。
“嗯。”Emma甩掉高跟鞋，走进卧室虚掩上门，“两周后再开庭。”她将外套丢在化妆台前的椅子靠背上，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Chris怎样了？”
Emma反手解胸罩的手指顿了一顿，没有作答。她快速换上宽松的衬衫和长裤，松开别着发髻的发卡走出卧室。
Erik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将一杯水递给她。
“谢谢。”Emma将头发捋到耳后，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们两人都没说话，任正午的阳光慢慢倾斜。
“所有的家事律师都告诉我，这场官司我根本不可能胜诉。”Emma侧倚着沙发背向Erik，看着微风拂动窗边的白色纱帘，“我觉得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只不过这次换我站在我母亲当年的位置，以一己之力对抗我的父亲，对抗整个见鬼的法律体系，去打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争。”她闭上眼睛，“可是我没有退路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Chris和那些疯子关在一起……那个地方在一点一点杀掉他。”
空气间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声。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Emma的声音颤抖着，蜷缩起身子把脸埋进沙发。
她感到自己的一只手被轻轻握住，又很快松开，甚至远在她想用手指勾住之前便已移开。
“Janos保证在周末前赶回来。”
“……我知道。”
“你需要我……”沙发垫上的重量减轻了。
“不，不用了。”Emma快速调整好心情，站起来看着重新扣上西装扣子的Erik，勉力挤出一丝微笑，“你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Raven来了……你知道，就是Charles的妹妹。”Erik皱着眉头，“我得去接她。”
“当然，这是应该的。”Emma打开了房门。
“如果你有事，可以打给我。” Erik走到门口，又转身说道。
“我知道。”Emma扶住门框，“再见。”
“再见。”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从视线中消失，即使他仍有这个公寓的钥匙，但内心深处，他们都知道某些事情已经开始改变了。
Charles远远就听见了汽车的引擎声，他从窗子探出头去，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子缓缓驶入屋后的车道。
他坐在游廊前的藤椅上，借着玻璃窗上的倒影扯了扯衣角，又整了整领子。
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自己的妹妹了，自进入暑假以来，度日如年的感觉愈发明显：7月初时，Erik几乎是把他那些个档案材料全数搬回了吉诺莎，每天哪儿都不去，就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但在去过了茶话会后，他却又立马将材料搬了回去，让Charles再次回到了“独居”的日子。
也许他在茶话会上做错了什么？
最初两天Charles几乎是忐忑不安地揣测着：大概是他毫无礼貌可言地擅自离开了座位；也有可能是擅自闯入了主人家的私人地区，更别提他还翻了那些珍贵的藏本（虽然主人对待它们的方式可“珍贵”不到哪儿去）；又或者……他未经允许和别的人（很明显是Alpha）交谈了。
这样复杂的思绪缠绕着Charles，他试着重新投入知识的怀抱，却又总是在见到Erik的时候想起这件事来。
Erik应该不是那种蛮横的Alpha，他只能用这么苍白无力的话语安慰自己，至少他没有像大部分的Alpha那样要求自己在婚后立即退学并且不得外出工作。但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关系，他的心头又泛起一丝苦涩，毕竟大部分Omega在婚后都投身于轰轰烈烈的“造人”事业，一个整日待在家中又无产出的Omega早晚会被人怀疑的。
“Charles！”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Raven似乎比上次见到时又长高了一些，她兴奋地抱住Charles，兄妹俩好好温存了片刻。
“我让Smoak把你的行李拿到二楼的客房了，Raven。”Erik停好车后向他们走了过来，Charles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谢了，Erik。”Raven挽起Charles的手臂，“现在，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和我的哥哥好好聊聊。”
“祝你在吉诺莎过的愉快。”Erik绅士地为他们打开纱门。
Charles提着的心在他们来到Charles的卧室关上门后才放了下来，“你看上去和他相处得不错。”
“还行吧。”Raven和Charles一起坐在床沿，耸了耸肩，“他还挺能说的。”
“……真令人惊讶，他在这儿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言不发的。” Charles的声音小了下去。
“噢，Charles，那不是你的错。”Raven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都不知道我和他两个多月来有没有说过20句话……” Charles丧气地垂下肩膀，“大概他真的不喜欢我。”
“Charles……也许你们只是还没找到共同点。”
“他甚至没给我这个机会！” Charles难得情绪激动地红了脸，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我有时候想和他谈谈……你知道，关于上次那个茶话会的事情，但他要么就待在自己的书房里，要么就回办公室了。”
“也许我可以帮帮你？”Raven握紧了他的手，“虽然我们只是在从机场到这儿的路上聊了一个多小时，但我……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不是坏人。”
“没关系，”Charles摇了摇头，“不要让这些影响到你难得的一周假期，我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
“Charles……”Raven突然有些吞吞吐吐，“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只要在这里待一周……我得在这儿待到暑假结束。”
“……噢，你告诉Erik了吗？” Charles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的有些措不及防。
“……没。”
“发生了什么？” Charles皱起眉头，“……母亲还好吗？”
“她还是原来那样……只是，”Raven抿着嘴，“我不知道。你知道她什么都不会和我说的。我只知道，你离开后，家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了，Marko他们几乎没怎么回来过。母亲她也经常不见人影……对，你能想象吗？Xavier大宅居然一整个月都没有一场宴会。”
Charles叹了口气，再次听到Marko父子的名字简直恍若隔世，“我也不知道，她从婚礼后就没和我联系。”
“但我还是为你高兴，Charles。”Raven搂了搂他的肩膀，“不论你去哪儿都比待在那边好。”
一年前的阴影几乎是呼之欲出，Charles这时无比清晰地感到自己能够身处远离Marko父子是多么的幸运。
“没错，这里再糟糕，也比地狱好。”他眨了眨眼睛，勉力扯出一丝微笑，握紧了Raven的手。
[1]ABO世界中的同性恋指生育群体之间或是不可生育群体之间的感情